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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31日,正在台上说相声的大兴殡仪馆殡葬礼仪师姜笑。本报记者 周岗峰 摄
姜笑 32岁,大兴殡仪馆办公室主任。他有很多“奇怪”的理论,自认为是想得有点多。
32岁的姜笑名中带“笑”,但却干着跟“哭”有关的工作。
工作地点被他称为“上帝驻大兴办事处”,虽大小也算个干部,但他最希望别人叫他“殡葬礼仪师”。
他还有个副业,在剧场说相声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是“白天看人哭,晚上看人笑”。
说相声的殡葬师
姜笑整个少年时代在父亲创办的少年艺术团里学习曲艺。
幽默早在骨子里种下。他父亲姜顺魁有时候也琢磨,要是一直让姜笑钻研相声,说不定儿子如今也能成“名角儿”。
姜笑18岁那年,赶上大兴殡仪馆招人,姜笑决定“不能再跟家伸手要钱”,报名去了殡仪馆。
殡仪馆的招聘启事写的是招建设网络人员,但到了才知道,原来什么活儿都得干。
姜笑还做过两年遗体化妆和美容,遇到特别难的活儿,需要连夜做。荒郊野外的殡仪馆,遗体美容间里打个喷嚏都有回音。
操作台上躺着面目全非的逝者,一整夜姜笑一边干活一边念叨“我肯定让你美美地走。”
姜笑特别反感一些看法,“我们不是大家想得那样的”,不敢参加别人婚礼,性格木讷,对死亡看得很麻木等等。
姜笑说,只要是人,就有不同的侧面,怎么可能一个样呢?他自己就“特爱参加婚礼,吃的比别人都多”。
姜笑每周要去剧场说几次相声,至少听一次音乐会,“每天和死打交道,我们比常人看得透,更懂得生活,也更会享受生活。”
反感称呼“烧死人”
经历了殡葬行业几乎所有的工种后,姜笑成为殡葬礼仪师。所谓礼仪师,类似婚礼的司仪,帮着逝者的家属操持后事。
但在这个行业做久了,姜笑觉得“葬礼都成了形式,逝者变成了道具”。
姜笑举了一个例子,逝者若是个老太太,礼仪师的悼词里准会有一句,“含辛茹苦,把子女抚养长大”。
结果有一次,家属找到姜笑说,死的人是自己的后妈,不存在“含辛茹苦”。
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,姜笑开始思考,成了殡葬行业“精神上的叛逆者”。
父亲姜顺魁记得一次和儿子聊天,儿子突然扯高嗓门说,中国传统上对往生敬畏,怎么能一竿子都打成是封建糟粕?
姜笑对父亲说,鬼神之说是封建迷信,但是几千年的殡葬文化,仪式本身的庄重,人们对另一世界的美好祈愿,不该被丢弃。
那一次姜顺魁第一次强烈感受到,儿子就是该做这个行业。
姜笑开始阅读大量书籍,他家中的书架上,堆的是《死亡简史》、《埃及生死书》等和死亡有关的书籍,中间还有一些哲学、心理学的书目。
刚参加工作的时候,总会有人跑到跟前问,年纪轻轻一小伙子,怎么就跑去烧死人呢?当时听到这个姜笑会生气,“烧死人”三字尤其刺耳。
殡葬狂想日记
“每个逝者都有不同的故事,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最后一程静静听一听呢?”但是更多的时候,一切是匆忙的,被送来的逝者或被推进冷柜,或者直接推到炉内火化。
一个小时,一缕青烟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“国家提倡厚养薄葬没错,但是薄的是程序,不该薄亲情。”姜笑感慨一切太快了,甚至现在市场开始推出什么殡葬套餐、一条龙服务。“人生最后的旅程怎么能跟盒饭一样呢?”
“拿钱表达悲哀是现代人最大的悲哀。”姜笑说,如今殡葬行业的确存在暴利。但是催生暴利的是什么呢?人们为什么要大把大把砸钱才能表达自己的悲痛呢?
去年,姜笑自费去了一趟台湾。中间参加的一次葬礼让他印象深刻,逝者生前是卖豆花儿的,在当地很有名。
葬礼前的一天,逝者的儿子亲手做了一夜的豆花,第二天追悼会上,为每位宾客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花。大家端着豆花,追忆逝者的音容。姜笑觉得那个场景,“肃穆极了。”
从台湾回来后,姜笑开始梳理自己的想法,一些不被人们理解的“奇怪”理论被他敲到电脑上,取名《殡葬狂想日记》。
姜笑开玩笑说,自己去台湾的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看看自己正常不正常。去过之后他安心了,“我是正常的。”
本报记者 卢美慧
(卢美慧)